二十余岁时的社会观（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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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余岁时的社会观（二）

犹记少时看的潮汕李氏新辈序：

陇西开统绪，冠冕盛大唐。将相功勋伟，经书道德祥。
守成嗣续职，创业祖宗光。诗礼家声显，士师世泽长。
学文兼习武，修纪并立纲。孝友充庭宇，臣邻重赞襄。
平居讲仁让，报国效忠良。积善有余庆，承先祚永昌。
箕裘欣克绍，兰桂喜腾苄。燕翼贻谋远，椒蕃万载香。

民国时，潮汕、闽南等地的李氏族耆为裔孙重新编撰百代辈序，结束了衣冠南渡的李氏各支派旧辈序混乱的现象，重新实现了吾族长幼有序宗亲相聚……在我出生的农村地区的村落，多为一个姓氏宗族为主地集中居住，其它宗族或各自为一片或混合居住。

宗族，是指父系单系亲属群体。宗族的主线是，以一男人为中心，按照父子相承的继嗣原则上溯下延；宗族的支线则按照与主线之间的血缘远近而决定次序。有族则必有家。族，同异之分；家，你我之分。家，使父母与子女相互依存，使抚养孩子、赡养父母是成了应尽的义务，“使老有所终，壮有所用，幼有所长，鳏寡孤独废疾者有所养”。

在农村社会中，家，可以扩大也可以缩小。家可以单单指一家三口的家庭，也可以指包括叔伯姑舅的大家庭，更可以指父系单系亲属的大群体。家，是缩小版的族，小家族与大家族的区分仅在于数量上。单个小家庭只是大家族的一环，许许多多的环扣成了一个姓氏家族。在农村家族中，似乎家家户户都认为子嗣多是自豪的事，难道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子嗣多则家族旺，家族旺则中华兴？

首先从婚姻说起。农村婚嫁是靠说媒的，在我家乡至今仍然流行。男方父母挑选媳妇，想要传宗接代延续香火，主要考虑两点：一是身体健康，能生育后代；二是有所技能，能对家中经济有所贡献。女方父母嫁女儿，从经济角度看，一般是不利的，因为女儿从小在家能分担不少劳动，好不容易抚养成人却要出嫁了，这无疑是一种损失。于是，重男轻女出现了。不少家庭因此抛弃甚至杀死女婴，这也是造成中国人口男女性别比例失调的一个原因吧。

夫妻是家庭的基本轴心。在中国传统家庭中，一般是严父慈母共同抚养教育孩子，将物质与知识慢慢地传递继承给下一代，在教养的过程中，夫妻渐渐老去，下一代便逐步承担起对老一代赡养的义务。所谓“养儿防老”，父母是孩子的保障的同事，孩子也是父母的保障。

在农村社会眼中，生育男孩，则家庭香火延续、宗族开枝散叶。在我看来，古人所谓的“不孝有三，无后为大”，不过是其用来对子女的道德绑架罢了。农村社会中，结婚的主要目的就是生孩子。这也就造成了，如果有一个人在农村不婚不嫁或者不生小孩，那么他/她在农村中就会受到嘲笑。正是为了生孩子才创造出的婚姻， 婚姻，只不过是两个人组建家庭的一种契约形式。

家庭大了，子嗣众多，枝繁叶茂，便要开始分家了。在农村中，分家主要也是父系原则来得，一个家庭的财产会不平等地分给子女，让他们去组建属于自己的小家庭。此外，富人从来不怕分家，不分反而会隐患重重；而穷人分家的结果，如果子嗣众多，那么只会越分越穷。所以，为了预防贫穷，有些地方还会有人口控制。

随着社会不断现代化，依靠血缘关系与长老礼治的宗族这一群体是否会解散？血缘关系，是根据遗传基因的多寡来判断人与人之间的权利与义务。然而，在现代陌生人社会中，更讲究地缘关系，地缘关系是契约社会的基础，是从商业里发展出来的社会关系。农村社会，从血缘关系到地缘关系的转变，会是社会史上的一个大转变。

——读《乡土中国》、《江村经济》有感，2020年8月15日